全身麻醉只是“睡一觉”?事实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能想象,如果没有麻醉,患者要经受怎样的手术痛苦和身心煎熬吗?大概世间很多疾病都无法治疗了。
在“麻醉”出现之前,外科医生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手术,以缩短病人“醒着的噩梦”。6秒钟切一条腿,30秒削掉乳房”,并不是传说。
1803年~1815年之间,因为战争导致大量伤员,所以截肢手术速度不得不很快。法国外科医生让·多米尼克·拉里曾在24小时内为200个患者做完了截肢手术。但是没有“麻醉”,加之不洁的手术环境,通常手术做完,很多患者也死亡了。
面对“麻醉”这个难题,世界各族人民从过去到现在,都做了不懈努力。
古代的罂粟、曼德拉草、酒精、麻沸散、通仙散都被尝试过用于麻醉[1];
近代乙醚麻醉的出现,标志着药化学家、临床医生开始探索安全有效的麻醉方式与麻醉药物。
图片来源:站酷海洛
世界上第一例乙醚全麻手术:
1842年3月30日,美国医生克劳福德·威廉森·朗(Crawford Williamson Long)成功实施了世界上第一例乙醚全麻,为一位患者进行了颈部肿块切除手术。但遗憾的是,直到1848年他才将这些结果公布于众,与“现代医学全麻第一人”的称号失之交臂。
1846年10月16日,波士顿牙科医生威廉·汤姆斯·格林·莫顿(Wilian T.G. Morton)在美国麻省总医院成功演示了乙醚麻醉下进行的外科手术,人们看到了“无痛”下完成手术的希望。“麻醉”(anesthesia)的概念开始逐渐形成[1]。
可以说,没有麻醉,就没有外科学的发展,医学现代化也无从谈起。与此同时,医学知识的不断更新与新技术的日新月异,也促进了麻醉学的迅猛发展。
如果你做过手术,也许还记得手术前自己在从10开始倒数,可能还没数到5,你就失去了意识,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发现手术已经完成。
看起来你像是睡着了,可实际上真是这样吗?
全身麻醉,是指麻醉药物通过呼吸道吸入、静脉注射、肌肉注射等途径进入体内,从而产生中枢神经系统的暂时抑制。
它表现为[3]:
痛觉缺失(analgesia)——你不会感知到疼痛;
意识消失(unconsciousness)——你不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记忆缺失(amnesia)——你不会记得麻醉期间发生了什么;
肌肉松弛(akinesia)——你不能动。
正常情况下,脑内的电信号像是一场活跃的“大合唱”,脑内不同部位彼此联系、互相通信。
而当你被麻醉,这些脑内信号变得平静、脑区间的联系与互通也大大减少。
这种“沟通受阻”并不是“睡一觉”这么简单。
(来源:giphy)
在全身麻醉的状态下,大脑区域间的相互交流在一定程度上被阻断,导致意识和记忆的缺失。
可以简单的理解为全麻状态下“睡着”的深度比睡眠时更深,因此手术操作、疼痛刺激不会让你知晓或醒来。
直到手术结束,医生停掉麻醉药物,你脑内的神经电活动慢慢恢复正常,脑内的大合唱重新启动。
从麻醉到苏醒,这个过程更像是先拆散你的意识和感知,再拼凑起来[5]。
全麻过程中,麻醉医生应用镇静药、镇痛药、肌松药等药物维持患者的全身麻醉状态,为手术提供条件。
镇静药,使你睡着、意识消失。
镇痛药,减轻手术过程中对疼痛的反应。
肌松药,使你的肌肉松弛,无法运动。
麻醉医生也不简单的是术前为你催眠、术后叫醒你的魔法师。
他们更多的工作,是在你“睡觉时”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麻醉医生默默守护在你身边,做着这些事情:
持续监测你的基本生命体征(血压、心率、脉搏氧饱和度、体温、尿量等)。
时刻关注手术进程,观察手术操作刺激对你身体的影响以及所导致的生命体征的变化,如血压波动、心律失常、呼吸异常等,并在某些关键性手术操作刺激前,根据经验和预判给予预先处理以减少手术操作的不利影响。
必须及时做出相应的处理,如调整血压、稳定心率、处理心律失常、补充液体和电解质等。
当术中发生诸如大出血、心脏停搏、室颤、过敏性休克等危急情况时,也都是麻醉医生负责统领全局,指挥抢救,为你的生命护航。
(来源:giphy)
麻醉工作正如驾驶飞机,每一次麻醉都是一次航程。
登机前,医生要为你进行一次“麻醉安检”:了解你的健康状况、既往疾病、用药情况,评估你的脏器功能、并发症风险、术后恢复预测等,并据此制定详尽的麻醉计划,以提高术中安全、加速术后恢复。
麻醉诱导和麻醉苏醒最惊险(好比飞机起飞和降落),也考验着麻醉医生的“驾驶”水平。如航行中起飞和降落阶段都要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调直座椅靠背,麻醉也会有类似细碎但又很重要的安全操作。
平稳的航行期间也会因为不稳定因素而陷入紧张,如出血、过敏、心律失常、血压波动、血氧变化等。
落地后必须有人接机。手术结束,麻醉医生确认你苏醒后,还会继续监护你的生命体征,以确保你的安全。
在这趟“无意识”的麻醉航行中,你的心灵不是虚无的黑海,它就像潜入意识深处的一个音乐厅,指挥失踪了,但管弦乐队仍在齐整地演奏,而你的大脑听不见它。
有,但并不高。
我国报道的发生率总体为0.06%~0.4%[6]。
“清晰地意识到手术中发生的一切,划过的每一刀都能感受到,但是却无法呼喊与动弹。”
事后他们描述当时的心理感受为“分离、极度恐惧、窒息甚至有濒死感”。
麻醉觉醒的因素较为复杂,多与个人差异、麻醉深度、麻醉药物种类、麻醉设备等相关。
经历过术中知晓(麻醉中觉醒)的人,可能在术后近期、远期出现焦虑、神经衰弱、恐惧恐慌、术中记忆反复重现、噩梦,甚至创伤后应激障碍[1]。
手术即将结束时,麻醉医生逐渐停药,等待患者呼吸恢复、生命体征平稳后,拔除气管插管,让患者自己呼吸。
如果肌松药尚未完全代谢,而麻药已经代谢完全,则会出现意识清醒而无法动弹或感受到呼吸功能不足的濒死感。
等待肌松药代谢完全,便可恢复正常的运动与呼吸功能。
另外,也有人担心全麻后“变傻”“健忘”,医学上称之为“术后认知功能障碍”。
在一系列研究中发现,这多与患者的年龄、已有的疾病、手术影响、心理因素等有关,而与全麻相关性不大[7,8]。
(来源:soogif)
发现乙醚的当事人之一霍勒斯·威尔士(Horace Wells)医生的碑文刻着:
“发现乙醚,疼痛不再”。
不疼的麻醉药,不仅带来了复杂精细的外科手术,还衍生了无痛分娩、无痛内镜、无痛穿刺等医疗技术。
现代医学与麻醉学发展至今,对麻醉的需求已然不止“消除疼痛”。在不疼、不动的基础上,还有“不知”,暂时关闭患者的觉知,让他们在无意识中接受手术。
人类依然带着过去几千年解决疼痛的探索精神,探索着更加安全、有效又体现医学人道主义的麻醉药物和麻醉手段。
特约作者:丹庆
南方医科大学南方医院博士
审稿专家:刘晓媛
北京天坛医院麻醉科主任医师
参考文献
[1].邓小明.现代麻醉学.第4版(上册).人民卫生出版社.2014.
[2].Michael H. Hart, The 100: A Ranking Of The Most InfluentialPersons In History Paperback, Revised and updated edition, June 1, 2000.
[3].Xie S, Ma W, Guo Q, Liu J, Li W, McLeod HL, He Y. The pharmacogenetics of medications used in general anesthesia. Pharmacogenomics. 2018 Feb;19(3):285-298.
[4].刘晓燕.临床脑电图学(第2版).人民卫生出版社.2017.
[5].https://www.brainfacts.org/thinking-sensing-and-behaving/thinking-and-awareness/2021/whats-the-difference-between-sleep-and-anesthesia-051121
[6].张爱华,朱波,虞雪融,黄宇光.术中知晓的研究进展[J].临床麻醉学杂志,2020,36(04):410-412.
[7].Backeljauw B, Holland SK, Altaye M, Loepke AW. Cognition and Brain Structure Following Early Childhood Surgery With Anesthesia. Pediatrics. 2015 Jul;136(1):e1-12.
[8].Bekker AY, Weeks EJ. Cognitive function after anaesthesia in the elderly. Best Pract Res Clin Anaesthesiol. 2003 Jun;17(2):25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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