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沿热点：连载《急诊刀锋：救命人》第十章：石头惹祸

来源: 健康界 ┆ 时间: 2022-07-27 15:48:47

（1）

杜思虹很好奇华武星会怎么处理。

“真想知道？”华武星卖了个关子。

(相关资料图)

“想，当然想啊。”

“你看到那把刀子了没有，如果真的没有注射器没有针头，那就只能用刀子割开他皮肤，甚至皮下组织也割开一部分，然后用圆珠笔筒钻进去，刺破胸膜，进入胸膜腔，也能起来排气效果，由于圆珠笔筒直径更大，排气效果会更好，但是创伤也大，而且现场会血淋漓的，看起来吓人，万一我手抖划破了局部大血管，那就完蛋了。电视剧都是这样演的，但这是下策，不得已而为之。”

光听华武星的描述，杜思虹就觉得很难了。

华武星打算送杜思虹回家的，毕竟俩人同一个小区，但杜思虹说科里面还有点事情没搞好，得先回科里一趟，让华武星先走。

俩人互道晚安，然后就分开了。

到家后华武星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而沈大花又在一旁唠叨相亲的事，华武星听烦了，直接说：“上次你介绍的对象都没出现，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你这太不上心了吧。”

这句话把沈大花堵得哑口无言，只好罢口，“对方说先见面再了解，还说保准不会失望的话，那我还哪好意思刨根究底嘛。”

后来华武星见科室群里又炸开了，还有护士把自己刚刚用注射器针头和避孕套做的临时排气装置拍照发到群里了，并且说华医生今天让我们大开眼界了，这小小的避孕套，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作用，叹为观止。

老马得知情况后，还担心华武星会不会惹祸上身，连夜打电话过来咨询情况，华武星把刚才情况简短说了，尤其提到现场很多人可以作证，还有摄像头，不会有事的，碰不了瓷。老马这才放心。“好小子，有两下子啊”，老马也忍不住表扬华武星，“若真的等我们救护车过去，估计黄花菜都凉了，张力性气胸进展特别迅速，不及时排气那必死无疑了。”

第二天一大早华武星就到了医院，他迫切想知道那气胸年轻人的情况，以及曹颜青是否仍便血，刚到科室门口，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没等华武星开口，那个人已经迎上来了，

“你是华武星吧？”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江陵的女朋友，未婚妻，莫雪茹。华武星跟莫雪茹见过几次面，但都是打个招呼就差不多了，这次是第一次俩人面对面交流。

华武星纳闷她找我有什么事呢，估计是跟江陵有关了。

莫雪茹简单自我介绍后，面露难色，说拜托华武星一件事。华武星也客气了两句，说：“跟江陵是好朋友，你又是他女朋友，大家也算是朋友了，有什么事情尽管说，能帮上忙的肯定帮。”

莫雪茹才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华武星。

昨天江陵跟华武星的通话，莫雪茹不小心听了大半。后来又询问了江陵，总算对事情前因后果有了了解。

莫雪茹说：“关于江陵私下开处方让患者到外面药房购买药物一事，我一直是反对的，我怕他承担风险，他能有今天的成绩也不容易，决不能因小利而丢了前程，而且这样做对病人也不好。我知道华医生你跟科室马主任关系最好，希望你能在马主任面前帮江陵说说话，别看江陵表面上谦和客气的，其实他骨子里傲气的很，他是肯定不会求任何人出面说情的。既然他不肯，那就只好由我来。”

“听说医务科的潘科长以前也是咱们急诊科的，跟马主任关系也好，她多少能给马主任一点面子，如果华医生能在马主任面前多帮江陵求情，那潘科长那边估计也能放他一马，不会做出太严厉的处分，毕竟他也是初犯。”

“另外”，莫雪茹顿了顿，接着说，“除了这点以外，江陵真的是个很好的医生，他常常急病人所急，为了抢救病人，经常废寝忘食的，我看了都心疼。”

莫雪茹的意思，华武星听懂了。看着莫雪茹疲惫的双眼，华武星心里也难免触动，当下答应她，一定会跟马主任好好沟通这件事。但具体会怎么处理，他自己也做不了主。

江陵是华武星在医院为数不多的能说的上话的朋友，从私心来讲，华武星当然原因帮助江陵。

得到华武星的答复后，莫雪茹如释重负，说：“都是自己害了江陵，如果不是为了要跟自己结婚，如果不是手头紧，他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怪我爸......”说到这里，她不再往下说了。华武星也大致能猜到她想说什么，如果不是她父母执意要买豪车，不执意各种攀比，江陵也不会为了讨好他们而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爸好点了吗？”华武星问莫雪茹。

“好一些了，今天准备再复查个头颅CT看看。治疗几日，如果稳定就让他回家了。”

“以后你得管好他的药，那些乱七八糟的保健品别吃了，盯紧他的血压，血糖，血脂，那就问题不大了。”华武星给莫雪茹建议。

莫雪茹再次感谢华武星，然后走了。

等华武星回到EICU时，曹颜青已经清醒了，而且值班医生已经给她拔掉了气管插管，另外，出血似乎已经停止了。

曹颜青认得华武星，一见面就问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华武星说：“你身上的炸弹还没拆除，怎么出院。”

曹颜青还想继续问，但华武星得跟老马一起查房，只好让她先安心等待，晚点再说，出院是暂时不行的。

老马简单查了其他病人，重点查了曹颜青，听完华武星和值班医生的病情介绍，说：“既然如此，咱们就拉她出去做个CT，从头到腹部扫一遍，看看有没有异常发现，毕竟患者之前昏迷过，如果是低血压导致的昏迷那还好，就怕是有脑出血或者脑梗死等疾病。再说，消化道出血也可能是脏器病变，做个CT更放心。”

老马让华武星主管曹颜青。

华武星当然乐意，很快就做好了各种准备，并找陶军签了字，陶军一整夜没见过曹颜青，有些担心，问度过危险期了没有。

华武星告诉他：“人已经清醒了，但是出血灶还没找到，类似说炸弹还没拆除，还得检查看看。不检查清楚的话，炸弹随时还可能引发。”

这个比喻很贴切，陶军一听就懂，也就不再问什么，乖乖签字配合检查。

CT检查过程顺利，陶军见到曹颜青已经清醒了，非常激动，眼泪都下来了。曹颜青还取笑他，“哭什么，我这不好端端的嘛。”

结果很快出来了，CT没有任何明显的发现。

曹颜青头颅是完好的，肚子也没异常。唯一的异常就是胰管有个小白影，“估计是个结石，但很小，也可能是伪影，不大可能是这里出血。”影像科医生跟华武星说。

华武星有点失望。禀告老马情况时，老马也是觉得疑惑。但没办法，只好先观察，这时候做介入也是没帮助的，因为出血暂时止住了。

“江陵那边怎么样？”老马话锋一转，问华武星。

华武星没回老马的话，反而问他准备怎么处理江陵。老马点一根烟，说：“我跟潘科长商量过了，潘科长也不想把这个事弄大，警告是必须的，并且撤销今年评优资格，并且得马上收手，而且保证永不再犯，否则下次就不是撤销评优这么简单了。”

“那今年那个职称呢？他还有资格升么？”华武星问。

老马想了一下，说：“潘科长也没有明说撤销这块资格，我估计还是有机会的，毕竟这是很大的事情，不能说没资格就没资格了，还得交医院讨论。”

“哎呀，潘科长为了这件事也是伤透了神，还跟那几个药代周旋了很久，那些个药物代表还是要给潘科长面子的，这事就这样算了。”

这当然是好消息。

“那你找江陵聊了吗？”华武星问老马。

“我自有安排，你忙你的去吧。”

华武星回到病房后，准备发个信息给江陵，告诉他老马可能要找他，但是事情已经解决了，医院不会给严重处分。但转念想到莫雪茹早上说的话，江陵骨子里是很傲气的，如果让他以为是我帮他求情，岂不是弄巧成拙了，算了，于是把刚编辑好的短信删了。

这时候冯小文喊华武星了，让他来看看那个张力性气胸的病人。

就是昨晚从大排档接回来的小伙子。昨晚徐医生已经给他做了正式的胸腔闭式引流了，就是插一根管子到右胸腔里面去，把空气持续引出来，腾出空间让右肺膨胀回来。

小伙子叫何德全，才20岁。此时状态已经很好了，呼吸平顺，面色红润，“缺氧问题已经完全逆转了，但胸片提示右肺还没完全膨胀，还得持续胸腔闭式引流，继续观察，如果没特殊，今天都可以转到普通病房观察了，没必要住EICU了。”华武星跟冯小文说。

何德全见到华武星，犹如见到了救命恩人，不断地感谢华武星，如果不是华武星昨晚及时出手相救，可能已经投胎了，那时候真的很难受，胸痛的不得了，又喘不过气，真以为快不行了。

“你现在不是好好地嘛。”华武星调侃他，“以后不要掰手腕了，那玩意伤肺，也不能潜水、长期憋气等，容易出问题。”

何德全现在仍心有余悸，说借他一百个胆也不敢掰手腕了。

正说这话，杜思虹进来了。

华武星见到杜思虹，有些欢喜，“你怎么来了。”

杜思虹往这边走来，说：“来看曹颜青，她姐姐在外面呢，等你出去跟她介绍病情。”转头见何德全恢复得不错，杜思虹给他竖起了大拇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何德全憨笑了几声，说：“谢谢你们，也谢谢那个避孕套。”

何德全说谢谢避孕套，这句话惹得哄堂大笑。几个护士也是对华武星称赞有加，谁能想得到这么一个避孕套能充当救命神器。

冯小文咯咯直笑说：“现在整个医院都知道咱们急诊科有个被避孕套救活的气胸病人。”

（2）

杜思虹简单评估了何德全的病情后，就转身去看曹颜青了。

华武星说：“没发现活动性出血的迹象，血红蛋白也升上来了，似乎病情稳定了。”

杜思虹问华武星接下来怎么打算。

“如果再稳定一天，就转给消化内科好了，让他们来慢慢查原因。”

杜思虹同意这个做法。然后一起见了病人姐姐，曹颜白，也就是杜思虹的高中同学。病人老公陶军也在。华武星把目前的状况简单介绍了，说：“出血部位还不明确，随时还可能出血，为了进一步检查出血灶，可能得转出消化内科继续观察，必要时还要做胶囊内镜等检查。”

“还会出血么？”曹颜白一脸担心，她是连夜从外地赶过来的，一宿没睡，整个人看起来比较憔悴。

“当然，没有谁能保证。”华武星淡淡说。

杜思虹说，“华医生是管床医生，他为了稳住病人的情况做了很多努力，目前病情也初步控制了。但是出血部位不好找，我们做了胃镜、肠镜、CT，都没有发现明显的问题，我跟华医生商量过了，可能是中间的消化道有血管破裂出血，那个位置不上不下的，胃镜肠镜都够不着，CT又看不清，如果有必要，只能做胶囊内镜或者介入手术来观察。”

“现在不出血可能是我们的止血药起效了，但的确还是有可能出血的，再出血的话还是有风险的。但我们一定会密切观察她的情况变化，一有变化我们会及时处理。”

杜思虹在帮华武星讲话，华武星当然清楚。而且杜思虹讲的很清楚明了，家属也都频频点头，表示了解情况，愿意配合医生一起治疗。

且不说曹颜白是杜思虹的同学，即便是普通家属听到杜思虹这样的解释也会放心很多的。

杜思虹很久没跟曹颜白见面了，大家简单聊了几句近期的工作生活情况，能见到老同学自然是开心的。

但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当天下午患者又开始便血了。

终于又来了。华武星知道迟早会再出血的。患者不出血仅仅是表象，毕竟没有找到真正的出血灶。

曹颜青看到自己排出的血性大便，人变得很紧张，说：“不是已经好了么，怎么还会出血？”

华武星告诉她，“继续出血是意料之中的。”

只好接着输血补液，稳住生命体征。华武星找到老马，“要不要把介入科医生找来看看。”

但家属不理解什么叫介入。有没有生命危险？敢不敢做？这是他们关心的问题。

华武星平时跟家属沟通都是很冷淡的，但这次的家属是杜思虹的同学，所以他多少有些改变，尽量使自己在他们面前沟通平和一点，便告诉他们，“病人已经病危了，这时候能救命的措施都可以考虑，你只要考虑有没有帮助，而不是要考虑有没有危险，她现在已经处于很危险状态了。”

华武星还告诉他们，“初步怀疑患者便血原因在小肠，可能是小肠里面的某一根血管破裂了，造成大出血。介入的原理很简单，就是通过对小肠的血管进行造影，我们首先在患者大腿根部做动脉穿刺，然后把一根导管放入动脉里面，顺着这个导管，我们打入造影剂，造影剂流经小肠的动脉，哪里有血管破裂出血，那么造影剂也会泄露出去，我们在X光下就能捕捉到这个出血点，然后再把一些止血的物质填充上去，堵住这个出血口，从而达到止血的目的。”

陶军和曹颜白听后，似懂非懂点头。而曹颜白对陶军是有责怪的，认为是他照顾不周，如果能及早发现问题，妹妹就不至于要住入ICU了。

华武星见曹颜白责怪陶军，而且措辞有些严厉，陶军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一个劲认错，没有反驳，看来这个妹夫平时也没少受大姨子的训斥，华武星突然间有些同情他。

便说“这事不能怪他，生病谁也不想，并且这病进展很迅速，发现已经算及时了，如果不及时的话现在人都没了。”

陶军没想到华武星会为他说话，对华武星投来感谢的目光。

但人家家事华武星也不好管太多，继续跟他们解释介入止血的原理。

“这个介入会不会有副作用？”曹颜白继续问，“会不会影响到以后生孩子之类的。”

华武星哭笑不得，“你们这一家人怎么都这样，之前是他（陶军）问这个问题，现在是你问这个问题，这时候还说什么以后生小孩啊，这时候先救命啊。”

“当然，介入本身也不会影响到生小孩。”华武星加了一句。

后来华武星才知道，曹颜青老家那边特别重视生小孩，尤其是生儿子，这要是谁家媳妇没生到儿子，那是会被人瞧不起的，别说外人，即便是自家人都可能会给白眼。可命运偏偏就捉弄了陶军夫妇，结婚了几年，曹颜青的肚子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所以陶军对生育方面极其重视。

“介入也不是万能的，也有可能发现不了出血灶，或者即便发现了也不一定能很好止血，你们得有这个心理准备。”华武星又加了这一句。

陶军签了字，一切准备就绪，患者一边输血一边送去介入科。所有人都等着介入科医生终结这次出血难题。因为胃镜肠镜都没发现问题，说明出血的血管在中消化道，只有介入的方法才能找到肇事血管了。

只要造影剂从血管打入，然后看哪里有渗漏的造影剂，那里就是血管破裂了，再针对性的推入一些细小的弹簧栓之类的东西堵住破口，就能止血。介入科经常是补锅般的存在。

介入科医生也胸有成竹，但在家属面前，还是不能把话说死。毕竟凡是都有意外。你说一定能发现问题处理问题，万一不行，那就打脸了。

一语成谶。

介入科医生在台上流了很多汗，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反反复复造影，愣是没看到哪里血管破裂出血。别说明显的口子，就是微小的口子都没见到。华武星在一旁观看，心里也干着急。

介入科主任都上台了。好在患者血压还撑得住，并且没有看到很明显的便血了。“否则在台上出现血压掉下来的情况就被动了。这事也不是没发生过。而且经常是一茬接一茬的来，比如你这边出血点没找到，那边又在不断的出血，血压又掉了，心率又快了，甚至病人心脏室颤了，那就悲剧了。”

“今天好运，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介入科主任缓缓说。

但没有看到出血点啊。

华武星赶紧跟老马汇报了，说：“胃镜、肠镜、介入都没看到出血，不知道是不是又自行止血了，还是没找到出血灶。”

老马也没办法了，说：“不管是哪个，都不是好消息，自行止血，也就是说患者还会再次出血，就像你说的，这个未找到的出血口就是个定时炸弹，你根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又跳出来。”

介入做了好久，由于没找到出血病灶，只能下台了。介入科医生说，“可能是自己止血了，看不到破口，没办法止血。只能等着了。”

“什么叫只能等着了？”陶军和曹颜白不明白。

“就是等下一次出血，再出血的时候重新做介入，或许能发现出血部位。就好像警察抓小偷一样，小偷现在溜走了，你抓不到他，只能等他下次出来作案，我们再及时出警，就可能逮个正着。”华武星解释说。

大概这么回事。

这时候杜思虹也赶来了。曹颜白见介入手术做了很久也没消息，担心的不得了，只好求助杜思虹，让她帮忙看看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杜思虹安慰她，“要相信华医生和介入科医生，他们会有安排的。”但为了让曹颜白放心，同时她也的确关心曹颜青状况，趁着手头上的活忙完了，就赶来介入科。刚到介入科，就看到手术已经做完了。

华武星讲的算比较通俗了，他们也理解了。本来说介入没发现问题，曹颜白已经有些不开心了，“妹妹折腾了，钱又花了，还冒了险，怎么能说没看到就没看到呢。”

“没办法，疾病就这样，不总是一帆风顺。”华武星摊手说。但心里已经不满意这个病人姐姐了，她不单只对妹夫强势，对医生也不怎么客气，如果她不是杜思虹的同学，华武星可能已经忍不住要怼她了。现在碍于杜思虹在，不好说太多。

回到病房后，杜思虹主动跟华武星说，“不要介意病人姐姐说的话，她就是那样的，性情率真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而且她也的确着急，关心病人情况，说话冲一些别跟她一般见识就好。”

华武星耸耸肩，说早就习惯了。

“不过她说的话的确有些难听，换谁了听了都不舒服，你委屈了。”杜思虹言语柔和下来，似乎在安慰华武星。

华武星见杜思虹帮自己说话，心里大为感激，当下开玩笑说，“今天是给了你面子，否则我就要对她开骂了，我骂家属可厉害了，那可是方圆十里都出名的。”

杜思虹咯咯直笑，“知道你不好惹，但不论怎么样，咱们也不能跟家属硬碰硬，他们什么也不懂，咱们还是多想办法去开导她们，试着站在他们的立场看问题，有时候心态就会平和一些了。”

“病人及家属也不容易的，你是做医生时间长了，没有经历过病人和家属的身份，难以体会。我就不同了，我以前经常住院的，他们经历过的东西我几乎都经历过，而且不止一次，所以我特别能体会家属和病人的心情，他们有时候挺无助的，我们一句话，甚至一个叹气，都能牵动他们的神经，他们是病人，是家属，他们其实很简单的，就是想看好病，如果能少花点钱少遭点罪那就更好了。”

杜思虹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华武星，脸上带着笑意，轻轻地描述着她身上发生的一切，那似乎已经很遥远的事情了，又好像刚发生不久。

华武星想到那天她跟自己分享的那个秘密，她身上患有系统性红斑狼疮，估计以前没少因这个病住院，她以前肯定遭受了不少苦头，一想到这里，心里有一丝说不出的感伤。

华武星甚至想给杜思虹一个拥抱，安慰她，一切都过去了，一切也都会好起来的。但他暂时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

一来俩人相处时间不算长，彼此不够了解，能否相处得来也还是未知数，如果马上就草率表露心迹，万一杜思虹不接受，那就真的非常尴尬。退一步讲，即便杜思虹不拒绝，俩人正式交往，但由于俩人接触尚浅，即便交往了也可能日后会有各种各样的摩擦，就好像十年前那段恋情一样，戛然而止，那将是对华武星又一次伤害。

单身这么多年，加上工作太忙，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成双结对，沈大花时时刻刻在耳边念叨，华武星也不是不想谈女朋友，但没有遇到谈得来的，与其将就不如再等等。华武星是个重感情的人，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份稳定的、可靠的感情，一份能携手到老的感情，而不是头脑一热就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

他其实是羡慕江陵的，能有一个体谅自己、疼爱自己的女朋友，那比什么东西都要宝贵。

杜思虹见华武星沉吟良久，以为他不开心了，想着继续安慰他几句，没想到华武星开口说，“你是我的恩人啊。”

“这话怎么说呢？”杜思虹笑语盈盈。

“在我要准备发脾气的时候及时拉了我一把，否则我一跟家属干起来，老马又得批评我了。说不定我又多了一个投诉。”华武星苦笑着说，“换做以前，我是不会在乎多一个投诉的，但现在不同了，我有你这个榜样，得向你学习。”

这是华武星的心里话。很多时候道理都懂，但就是控制不住。那就得看谁给你分析道理了，若是老马黑着脸跟华武星说这些，他自然是不接受的。但现在眼前站着的是一个他自己有好感的姑娘，而且姑娘轻声细语的，每一句话都像流水一样划过他的心田，尤为受用。再者，杜思虹本身是医生，又是病人，这种独特的双重身份让她更能够站在双方角度看问题，所说的话当然也更有分量。

得到华武星的认可，杜思虹也是开心的，这点肉眼可见。杜思虹告诉华武星，“当下咱们得想办法把曹颜青的问题搞好，到底哪里出血，只要把病情捋顺了，一切都不成问题。”

话音刚落，护士就来找华武星了，说曹颜青吵着要下床，说是肚子有点痛，想要拉稀。在床上她解不出来。

华武星一口回绝，“当然不能啊，危重病人怎么能够下床呢。”然后快步走到曹颜青跟前，让她好好躺着，“别折腾，因为随时还会有出血，下床很不安全。”

华武星刚说完，曹颜青表情痛苦地说，“忍不住了，已经出来了！”

杜思虹也觉得不妥，掀开她被子一看，“糟糕了，这哪是拉稀啊，这又是一滩血啊。”

患者还在出血！

“这真的是折磨人，除了折磨她（指曹颜青），折磨她家属，还折磨我们。”华武星一脸无奈，“到底是哪里出血呢？”

（3）

华武星赶紧让小文去报告老马，让他过来再看看。老马刚跟江陵聊完，听小文说患者再次出血，也是一脸疑惑，匆匆来到床前，简单检查后说，“再不找到出血灶及时止住血，患者就玩完了。”

“没别的办法了，只有开腹探查了。赶紧联系外科会诊。”老马说。

“要不要再尝试着做介入？”华武星说。

老马摇头，说：“如果介入还是没发现问题，家属就要发飙了。患者可能是很小的血管出血，出血到一定程度就流出来，不一定是短期内大量出血，你看她的血压还是一直比较稳定的。这么小的血管出血，即便再做几次介入都不一定能看得到。”

老马分析有道理。

“那就找外科医生吧，这通常是最后一招了。”

杜思虹也比较忙，华武星让她先回去，有什么事会跟她同步的。

杜思虹原本就是抽空过来了解情况，这边抢救帮不上忙，科室也有很多要做，她叮嘱曹颜白和陶军几句后便回去了。杜思虹刚走，外科医生就来了，评估了，听说胃镜肠镜介入都没发现出血部位，说：“那还等什么，赶紧推手术呗，只要家属同意，咱们就剖开她肚子看看。”

“既然外科医生同意开腹，那就跟家属做工作。”老马跟华武星说，“尽快。”

华武星找到了曹颜白和陶军，跟他们解释外科手术的必要性。一般来说，一个消化道出血首先都会用内科保守方法处理，如果都不行了，才会考虑剖腹探查，毕竟手术创伤太大，不是最必要都不会轻易开展。

没想到曹颜白坚决反对，说：“手术风险太大，家里有个叔叔就是做手术死掉的，尸体都被拉去火化，回不到老家。”

换平时，华武星遇到家属这样的态度早开始破口大骂了，但这回他淡定了很多。说：“任何治疗都是有风险的，现在做外科手术当然有风险，但是不做的话危险性也是很大的，权衡利弊，做手术的好处大过坏处。”

外科医生也出来了，也说了一通，大概是这个意思，但外科医生很淡定，“一句话，做不做你家属给个痛快话，别犹犹豫豫，如果我们外科医生都跟家属一样犹豫，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

陶军很紧张，同意手术，但很显然，这次他不是话事人了。最后的决定权在曹颜白手里。

但其实他们无路可走的了。

“如果不手术的话，只能再冒险做一次介入，但这一次介入可能还是无功而返。”华武星说。

华武星和外科医生轮番发话，起到了作用，曹颜白妥协了，“罢了罢了，那就手术吧。”

陶军终于扛不住了，在接待室哭了出来。

哭归哭，签字归签字，手术还是要做的。

外科医生得知患者家属同意手术，把他们主任也叫上了，碰上这种复杂的病例，有主任坐镇会好一些。他还叮嘱华武星，“家属一开始不是很同意手术，后来才勉强同意，这必须要签好字，多签几份，确保没问题。”

华武星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为了安全，华武星亲自把病人送到了手术室，并且留下来观摩手术，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麻醉实施后，曹颜青就跟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肛门还时不时会有少许血液流出来。

外科主任打开她肚子后，本以为轻松就能发现问题，没想到里里外外翻了几遍，都没看到明显的出血点。华武星估计他们的心情就跟介入科医生的心情一样，也跟消化内科医生心情一样，就千万匹草泥马在胸口奔过，就三个字，想骂娘。

找不到出血部位，大家的心情都郁闷极了。

“真是见鬼了。”外科医生开始有点发火了。

外科主任做了分析，说：“我们看到的是肠子的外面没有出血，但不排除是肠子里面出血。我们总不能把所有肠子都切开翻开来找，但我们可以在肠子中间切开小孔，把内镜伸进去，总有机会发现问题的。”

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

说做就做，他们选择了肠道的中间部分，开了个小口，然后把内镜伸进去，先往上走，走至空肠，十二指肠，甚至到了胃部，都没有发现出血点啊。

往下也没看到出血啊。

几个医生都冒汗了。

“天啊，到底是哪里出血啊。”华武星瞄了一眼患者心电监护，还好，血压还扛得住。

主任突然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句，“好家伙，原来藏在这里啊。这个空肠这里有几个小出血点，跟米粒般大小，如果不仔细看，非常容易漏掉。”

主任兴奋了起来，大家重新在仔细看了一遍，“嗯，空肠这里的确有几个小的出血点，有些红，太小了，可能比米粒还小。”

华武星有点疑惑，“这出血点很小，能解释患者这么大量的出血么？”

外科主任说，“小是小了些，但是个数多，的确有可能造成大出血。而且患者出血暂时中止了，所以出血点看起来比较模糊，可以理解。除了这块有问题，整个肠道都没问题了啊。应该就是它了啊。”

前后好几个出血点，主任决定切掉这段肠管，一不做二不休，总共长15cm，切断并且丢弃了，然后把两端的肠管吻合起来。

切断肠子的事情，外科医生经常干，“不好的肠子留着也是祸害，倒不如切了一了百了。”华武星还担心肠子少一截有没有大影响，主任说：“影响不是特别巨大，跟出血相比那就可以忽略不计了，人体肠子都有好几米长，少15cm不算什么。”

手术结束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几个手术医生衣服都湿透了。

华武星和外科医生一起把被切出来的15cm肠子端给家属看，陶军还敢看了一眼，曹颜白那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开，太血腥了。他们对这段肠子当然是又爱又恨。

手术做完后，曹颜青再次被推回EICU。

华武星也给杜思虹发了信息，说出血点找到了，是一段小肠，外科医生已经切掉病灶了，估计不会再出血了，但他有个疑惑，这个出血点太小，似乎不能完全解释出血。

杜思虹问他，“是不是担心还有别的问题？”

华武星没有明说，“只是担心而已，先观察看看。”

华武星也把担忧跟老马反馈了，老马同样有疑惑，但他认为外科主任经验丰富，按理来说应该没问题的，另外，不是没找到其他问题嘛，那应该就是这里了。

幸运的是，后面的几天，曹颜青再无出血，血红蛋白稳步提升，人也清醒精神了，最后转到普通病房继续恢复。到了周末，华武星值班（跟江陵顶了班），一直都有关注曹颜青情况，所幸一切顺利。

顶班期间，华武星忙到焦头烂额，闲下来时见到了江陵，江陵当时在神经内科照顾他准岳父，俩人说起他准岳父情况，都还不错，准备出院了。华武星又问起了那件事，就是江陵让患者药店买药的事，后面怎么样了。其实华武星大致知道结果了，因为老马说不会给予严厉处分，但他还是想从江陵口中得知结果。

谈及这件事，江陵有点不大自然了，毕竟这不是什么开心事，但他也告诉华武星了，“这次是警告，取消年底评优资格，下不为例。”

“会影响今年的职称评比么？”华武星问他。

“可能会，可能不会。”江陵也拿不准，他没有明确问老马，老马也没有明说。

华武星看着江陵一脸憔悴，知道他近期为了这两件事伤透了神，原本还想数落他几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事情已经发生了，说那些也没用。知道江陵没多大事他就放心了。

江陵也不想就这个事说太多，反正该说的老马都已经跟他说了，下不为例，如果还有下一次，估计处分会严重的多，任何人都不想那样的情况发生。

江陵不是糊涂人，经此一役，他也想通了，还是踏踏实实工作最好。加上莫雪茹也是一个求稳的人，他不希望江陵因此惹出大麻烦。

但江陵还是忍不住告诉华武星，“你知道那几个药的联系人都是谁么？”

“谁？”华武星的确是不知道，从来没有医药代表联系过他。

“你真不知道？”

“我是真的一点不知道。”

江陵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作罢，“既然你还不知道，那就先不说吧，免得你麻烦，等你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华武星见江陵不愿意说，也就不再追问。只不过华武星心底里难免会犯嘀咕，到底是谁在跟江陵联系药物销售的事，到底是谁害了江陵受到处分。

既然江陵不说，那就顺其自然吧。

后来那几天，何德全的肺逐渐恢复了，转到了普通病房，不久便痊愈出院。出院前华武星还调侃他，以后千万记得别掰手腕了，否则可能再次气胸。何德全拿出一个小袋子，里面包着一个类似气球的东西，华武星定睛一看，“这不是个避孕套么？”

“就是那晚救了我小命的避孕套，我准备拿回家，供起来，它是我的护身符。”何德全笑着说。

这让华武星感到嘀笑皆非。但不管如何，恢复了就好。

再说到曹颜青那边，自从手术后，曹颜青就一直没有出血了，看来真的是那段小肠血管惹的祸，整一节断掉以后就没问题了。华武星最初还担心她还会出血呢，看来是瞎担心了。杜思虹也时不时来探望她，跟华武星了解病情，看着曹颜青一天天恢复起来，大家的心情都不错。

华武星跟杜思虹见面增多，完全是因为曹颜青的存在。曹颜青是曹颜白的妹妹，而曹颜白又是杜思虹的老同学，一有什么事曹颜白都会询问杜思虹，杜思虹又会下来了解情况。以至于华武星都看不下去了，跟小文说，“这个曹颜白，大事小事都要问杜医生，感觉咱们都是多余的了。杜医生也不嫌她烦啊。”

小文笑着说，“杜医生人挺好啊，关心病人，也关心朋友，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估计不会太烦吧，另外，你不是天天盼着她来急诊嘛。”小文笑着调侃华武星。

华武星板起脸，“别瞎说。”

冯小文是急诊科的规培医生，一直跟着华武星学习，俩人也亦师亦友，关系已经很熟了，小文也逐渐知道华武星有时候脸臭，但其实人挺好，所以偶尔也会开华武星玩笑。华武星也不在乎，跟几个规培医生打成一片。

冯小文笑着说，“老师你额头上都快写着“杜医生快来啊”几个字了，哈哈哈。”

华武星被冯小文捅破心事，有点心虚，“有这么明显么？”

“你自己不觉得是吧？我跟小林一早就看出来了，一旦杜医生来了，你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特别的温柔，也不骂人，我们俩都巴不得杜医生天天窝在我们这里，这样我们俩也就不会挨骂了。”

“我哪有骂你们？我那不是教育你们想让你们快速成长么？”华武星口上不承认，但还是知道自己有时候的确严厉了些，像上次冯小文给病人做气管插管没插上，华武星情急之下又把她说哭了，估计这小妮子现在还记得这事。

小文边笑边说，“对对对，华老师对我们的教育，我们感激不尽。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杜老师看你的眼神似乎有点不一样，我也搞不清楚具体是哪不一样，一开始杜老师应该是不喜欢的，甚至还有点......”小文说到这里有点迟疑，华武星催促她，“有话快说，痛快点。”

冯小文只好接着说，“杜老师那时候有点瞧不起你”，说完咯咯直笑，笑了一会接着又说，“但后来又好像变了，她在你身旁，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有点像小迷妹一样。我和小林都看懵了，心想咱们的华老师魅力真大啊，能让咱们的杜老师都改变了态度。”

“你不知道，很多人都在追杜老师的，据可靠消息，我们医院就有几个男医生或明或暗跟杜老师表白过，不过都均被拒绝了。”

“杜老师要求可高了，我还听说，咱们学校有个年轻的教授，好像姓赵的，最近也在围着杜老师转，那个赵教授可是个厉害的竞争对手啊，华老师，他人长得帅不说，搞科研还是一流的，听说还拿了好几次国自然基金呢，我还听说，赵教授的爸爸跟杜老师爸爸杜主任是好朋友呢.....”

小文啪啦啪啦说了一大堆，都是华武星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把华武星听得一愣一愣的。“你怎么有这么多八卦新闻啊，连人家爸爸的事情都挖的出来，跟狗仔队一样啊。”

小文抿嘴笑了，说：“咱们规培的同学每个科室都有，而且各大科室轮转，我们就好像一个信息情报网一样，华老师有需要的话我们来帮你收集信息啊，哈哈。”

“大可怕了。”华武星盯着小文说，“你可不能把我的事传出去，如果我在外面听到有人评论我这个事，我就当是你传出去的，到时候考核别想合格，我直接给你零分。”

面对华武星赤裸裸的威胁，小文吐了吐舌头，说：“这太不公平了吧，万一是小林传出去的呢。”

“那也给你零分！”

看着小文又气又怕的样子，华武星忍不住笑了，说：“好了好了，开玩笑的，你这么好学又是我的好帮手，我怎么可能给你零分。赶紧干活去。”

小文这才转悲为喜。

（4）

经过一段时间休养后，曹颜青恢复很好，可就在准备出院的前一天晚上，她病情又发生了变化。

而且又是一次差点丢了性命的危险变化。

那天晚上，曹颜青再次发生便血，而且又是一次来势汹汹的大出血，真的是编剧都不敢这样编写，太曲折太困难了。

普通病区的值班医生让华武星火速去看病人时，她已经休克了，意识模糊了。

陶军又哭的一塌糊涂，这次曹颜白不在，因为是深更半夜。

华武星让他们一边补液输血一边送来EICU，同时紧急请其他几个专科会诊，商讨对策，看看需不需要再次手术止血。

外科主任赶回来了，脸色铁青，他不敢相信患者还有出血。

本来说不管如何先送手术室手术止血的，但陶军打了电话给曹颜白，曹颜白说无论如何也要等她赶到医院再做决定，不可轻易送入手术室，上次送进去已经后悔不已了，事实也证明，手术是无效的，否则不可能还会有第二次出血。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相信家属会拒绝送入手术室。外科医生说话开始难听了，“不及早处理，死路一条。”陶军很害怕，但是他做不了主。

由于患者病情特殊，做过一次手术了，术后再次出血，外科医生很紧张，华武星汇报老马后，老马也赶回来了，头也大了，说这真的是个烫手山芋啊。俩人重新翻开了患者既往的CT片子，“为什么又会有出血呢？为什么三番四次的处理都没有彻底解决问题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华武星突然醒悟过来，跟老马说，“上次拍片说胰管上有个小石头，该不会那里有问题吧，这么久以来，大家一直忽略了对胰腺的检查。”

老马沉吟良久，说：“现在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了。胰管有石头，会不会是胰管出血呢？”

一想到这，不管可能性高不高，先搞清楚再说。

老马示意华武星推来彩超机，直接给病人做个腹部彩超，看看会不会有别的发现。

老马就是想看看胰管的石头有没有增大了或者滑出来了，划破血管的可能性有没有呢？没人知道。但就是这一次不经意的彩超检查，竟然发现了大问题。

华武星定睛看了一会患者腹部情况后，说：“胰管似乎比较大啊，胰头部的胰管扩张比较明显啊，而且里面的确还有石头。该不会真的是胰管出血吧！”

“上一回做了CT，CT也看到胰管有结石，但当时认为结石稳定，大家都不认为是胰管出血可能。这一回，看来要打脸了。”老马喃喃自语，说：“胰管出血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一辈子也见不了好几个。所以大家也没往这方面去想。”

“如果真的是胰管出血，得赶紧叫胃镜过来看看，一探究竟。”华武星说。

老马同意。

华武星找到陶军，跟他解释了相关情况。“胰管，就是胰腺里面的一个管道，是胰腺液体分泌后储存和分泌的管道，可以理解是胰腺里面的高速公路。胰管开口在十二指肠，也就是说，胰腺分泌的液体会通过胰管流入十二指肠。当然，如果胰管出血，那么血液也会流入十二指肠。而我们做胃镜，除了能看到胃，再往下一点就能看十二指肠了。”

所以，此时此刻的胃镜检查是至关重要的。

胃镜室黄可真医生来了，急诊做了床边胃镜。镜子经过患者口腔，进入胃，再一拐弯，进入十二指肠.....

大家看到这一幕，终于确定了真凶。

胃镜看到十二指肠乳头处，不停有鲜血冒出，而这个鲜血，就是来自胰管的可能性最高。因为胰管的出口就是十二指肠乳头。“不用说太多了，就是胰管的出血。”黄可真淡淡说了句。

“那为什么上次胃镜没发现呢？”小文疑惑了。

华武星给她解释，“出血不是时时刻刻的，可能是断断续续的，上次没看到不出奇。而且上一次可能重点都在看胃里面，而不是十二指肠，这次专门也看了十二指肠，尤其是专门看了十二指肠大乳头，毕竟我们这次怀疑可能是胰管出血，有针对性的看自然更容易发现问题。”

“怎么办？既然是胰管出血的话，看来还是得手术了。”黄可真说。

华武星再次把情况跟陶军说了，陶军同意手术，可是他说大姨子不同意啊。

“她姐姐就是个糊涂蛋”，华武星骂了一句。但同时想到之前搞错了，切了15cm本来可以不切的肠子，也难怪曹颜白会有犹豫。

很快，曹颜白赶到现场了。

先是责骂了陶军一顿，然后又埋怨了华武星他们。

华武星想起了杜思虹的话，不跟她正面冲突，让老马出去跟她沟通，毕竟老马是科主任，能压得住场子，华武星怕自己说不了两句就对她破口大骂了，那解决不了问题。患者现在需要马上接受手术，否则随时会出意外。

刚好外科主任也在，便跟老马一起见了家属。外科主任跟他们说，“上一回那15cm肠子还是正确的，我们亲眼看到肠子有问题，但可能问题不止一个，今天这个胰管也是凶手。”

陶军胆战心惊地问，“是不是确定了这个是出血病灶？”

曹颜白就不客气了，说：“你们可别搞错了啊。上一回说是小肠出血，还切了15cm。这一回又要切胰腺组织，万一又是误杀，岂不是天大的冤枉。”

外科主任脸色也不好看，“什么叫误杀，上次的肠子也是有出血的，切了绝对没问题，而这次的胰管出血是第二个问题。按理来说，这个也属于上消化道出血，但胰管的位置太特殊了，太边缘了。我们通常说的上消化道指的是食管、胃、十二指肠等等高速公路，很少会联想到高速公路旁的乡道（胰管）也是上消化道，要知道，胰管最终也是汇入十二指肠的，肯定属于上消化道啊。”

“上次手术的确看到那段肠子有问题”，外科主任再强调了一遍，“即便主要凶手不是那段肠子，但切了它也未必是错误的。”

外科主任这话说的圆滑，这话也只有由他来讲才合适，因为手术是他做的。老马和华武星都不适合说这个话。

曹颜白最终同意了手术。

这是个大手术。

外科医生严阵以待，几个主任医师，主治医师，一大堆规培医生、研究生都过来一探究竟。毕竟这个病例太特殊了。可能一辈子也没能见几回。

手术开始，大家眼睛跟钩子似的，这回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的确是胰管出血。手术进去的时候，胰管那里还有少许出血，逮个正着。

真相大白了。

按预定计划，做了胰头十二指肠切除。这是个很大的手术，甚至可说是外科最大的几个手术之一。难度可想而知。

术后恢复不错。

曹颜青出院前，杜思虹又来了，得知是华武星找到了症结所在，一个劲感谢华武星，要不是华武星，还真不知道怎么跟这个老同学交代。

华武星也是心有余悸，说：“其实应该更早发现这个胰管结石的，但之前这个结石看起来没啥，也没往那方面去想，所以漏掉了，耽误了些时间，患者也误诊了，说实话，那段小肠是否该切还是有争议的。”

“但现在不能跟家属说这个话，否则可能会引起无边无际的纠纷。何况也没人敢说那段小肠不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