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故事汇｜生命里的那件事(连载NO.16)——复发疑云-环球视点

【086故事汇】是淋巴瘤之家全新推出的一个投稿栏目，一段段与淋巴瘤邂逅的经历被文字记录下来，或勇敢、或智慧、或幽默、或励志、或感人、或可借鉴、或有意义…即便是最平实的内容最朴素的语言，也会让不惧淋巴瘤的精神，在正在经历淋巴瘤的家人们中间激荡开来。

【资料图】

第一位连载作者，是滤泡病友大脸茼蒿菜。她用生动的文笔描绘了自己与淋巴瘤有关的故事，并将系列文章取名为《生命里的那件事》。本期为系列连载的第十六篇文章，每周一发布后续内容，敬请期待！

【086故事汇】，期待收录您与086的故事！

作者简介

大脸茼蒿菜｜滤泡型1-2级4期，目前R-CHOP 8疗结束，佳罗华+来那度胺维持中

生长于水乡，西北求学，北京安家。

爱养鱼、爱养花、爱读书、爱写字、爱白日做梦、爱行走天涯。

如今，又加上爱养病。

此生所愿：世界和平，众生安稳。

更期待：疾病不再来，文能卖上价。

最好再：家人康健、娃别太差。

《生命里的那件事》

连载NO.16｜复发疑云

上中学的时候，我偷偷读了妈妈从图书馆借的《复活》，至今仍记得开头有一段关于大法官的描写，原文记不清了，大意是这位老爷特别迷信于用身边的事物占卜吉凶。比如脚下的砖头是单数就代表事情顺利，是双数就代表事情不顺，诸如此类。我记得读到此处，曾忍不住感慨，古往今来、古今中外，人类的怪癖果然大同小异。

这么说是因为我也同样，从小就有“随手占卜”的奇怪习惯。

比如吃橘子，如果顺利剥出5片橘子皮而不断，就在心里默默视为吉兆，如果中间断了——糟糕，肯定有坏事要发生。凡此种种，随时随地给自己算凶吉，可惜却没在患病这件大事儿上灵验。

确诊前不久，某天，我与娃在床上玩你追我藏，欢闹之际突然摸到自己脖子左侧有几个小包块，当时跟老包说，过完年得去医院看看。老包如常嗤之以鼻，认为我纯属小心过度，揶揄我别每天把心思放在全身“找病”之上。

然后没几天，我就确诊了滤泡淋巴瘤，可见男人是多么靠不住啊，从嘴到心到大脑，没一个地方靠得住。这几天热热闹闹的两位女星锤男友事件中，通话录音里的“念作文”一段，差点听得我笑岔气。虽然对某女星的录音行为本身存疑，不过“男人的嘴 骗人的鬼”也算在这段录音里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言归正传，确诊淋巴瘤之后，最让人烦恼的当然是每月一次的化疗，华丽丽代替了月经，成为周期性“好朋友”。不过化疗虽然让人难受，却不甚令人恐惧，最让我害怕的，是每次化疗住院期间的例行检查以及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一次的PET-CT。

治疗之初，我曾把《淋巴瘤治疗指南》通读了几遍，又在淋巴瘤之家和病友们交流取经，在颇多繁杂的知识点里，提炼出了“POD24”几个字，并且牢牢烙印在了心里。对我这样的4期滤泡淋巴瘤患者来说，复发是迟早的事，但是复发也不要命，可供选择的方案很多，横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应对。

“POD24”就不同了。它的定义是，从正式治疗开始计算，24个月内如果病情复发或进展，那么就……据目前数据统计，大概还有5年生存期。

所以每次的检查，都成了最令我恐惧的关卡，尤其拿到报告准备看的那一刻，必须深深吸上一口气，拿出要把贴了几天的膏药一把猛撕下来的那种气势，一个猛子瞪大双眼，再把视线“甩”到报告上，视死如归般瞪眼看下去——啊，还好！还好！

截至2022年8月，距离开始治疗已经熬过了一年半，还有半年、6个月、180天，我才能修完这艰难的24个月，打败九九八十一难，取到自己的那份真经。

这么比喻似乎夸张了些，毕竟大部分时间里，我其实想不起来复发这事，但是每三个月一次的维持治疗以及治疗前必做的复查，总把我拽回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之中。

最惊险的一次，是2022年6月。某天洗澡，我突然摸出右侧颈部有个很明显的凸起，瞬间惊出一身冷汗——之前这里是没有肿块的。

左摸摸、右摸摸、仰头摸、低头摸，换各种角度摸，它都在。我赶紧结束淋浴，让老包帮我确认下，期待他像之前一样对我的格外谨慎嗤之以鼻，结果他摸了半天，严肃地看着我：“嗯，真有。”

连不靠谱的男人都摸出来了，还能错吗？

心都凉了半截。

反应过来之后，我赶紧挂了W大夫的号，在忐忑中等待了两天。终于见到W大夫，我伸出脖子，请她亲自鉴定，她摸了摸那个包块，随后问我：“最近有没有牙疼？有没有嗓子疼？”

我一一否认，却又搜肠刮肚想要承认，毕竟发炎导致的淋巴结肿大，可比淋巴瘤复发强太多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翻遍全身，总算被我找出一个可疑点：“您看我这只眼睛，最近有点红……”

W大夫面露难色：“这个应该没啥影响……”

不管怎样，她还是让我先去做个B超看看结果。三甲医院的B超，没有当天能做成的。

约好B超回到家，等待的那几天里，我陷入了唧唧歪歪的祥林嫂附身模式，一遍遍跟老包念叨着“POD24”，又开始统筹安排家里的那点存款。

早在刚确诊那会，我曾把手里的几张银行卡及密码分别交代给了老包，等治疗进行了一段时间，W大夫表示：“别怕，能治”之后，我又臊眉搭眼地把银行卡全部要了回来；卡肺期间高烧不退，呼吸艰难，我第二次向老包托付了我的存款和人寿保险金等一系列事宜，给我妈也安排了一笔遗产，当然后来卡肺也闯过来了。这是第三次，我再度向老包托付银行卡，估计不仅是他，银行卡都烦了——你能有点骨气不？这次给出去就别往回要了！

老包倒没敢直说，但是他以理工男的认真严谨，一再帮我分析：“你看啊，之前那个数据是佳罗华没有普遍应用之前的，现在佳罗华刚开始普遍使用，应该还没有准确的统计数据呢。还有啊，卡替也是新应用的技术，它的生存数据也没有准确的统计呢。你现在看的那都是老数据了，瞎担心啥？”

我顿觉他说得很有道理，说不定在新药和新技术的加持之下，POD24这个概念本身也该与时俱进了呢。

“哎”我突然发应过来，“照你这么分析，你肯定也觉得我就是复发了呗？哎……”心情瞬间再度跌入谷底。

一直默默装没听见的娃突然开口：“妈妈，你是复发了吗？复发了就只能活5年吗？”

我和老包瞬间语塞。

心里翻江倒海一样，各种应对的话在舌尖上滚了一遍，该怎么说呢？说“没有，你听错了”？但万一是真的复发了呢？说“放心吧，妈妈没事”，万一真的有事呢？

我想来想去，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真复发了，需要过几天请医生确认一下。就算我复发，也和你没有关系。那是我的人生，是我的事情。你只管过好你的人生。我是我，你是你呀。”

小朋友觉得甚有道理，点头称是，接着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那你还能陪到我18岁吗？”

我：“为啥只能陪到你18岁？陪到你28岁，38岁不行啊？”

她严肃地点点头：“行，不过我18岁就成年了，后面不用你陪，你自己过吧。”

我……

那些天，我不由自主搬出小时候那套“随手占卜”大法，在心里暗暗下注：如果走到阳台东头步数是单数就代表复发，如果步数是双数就代表没复发。于是每次在阳台上溜达都分外小心，要把步数凑成双数。

或者，随手拿起一把筷子，是单数就代表复发，是双数就代表没复发……就在这样的折腾中，终于捱到B超检查，老包照例有事，我一个人去医院。躺在检查床上，感觉四肢僵硬，心底发凉。当天帮我检查的是位女医生，她拿着探头，在我脖子上左划划、右划划，半天不说话，我忍不住开腔：“在右边这里”，为她指了一下，她仔细探查半晌，在我紧张得快要喘不过来气的时候，她终于说话了：“这是块骨头啊。”

我心里像突然炸开一朵烟花，快乐的泡泡纷纷往上涌，但是不能大意，我继续道：“但是左边就没有。”

她：“人也不是长得完全对称的。”

我：“我这个地方，嗓子这里也有点鼓。”

她看了看：“那是甲状腺结节。”

什么叫“天下太平”，什么叫“岁月静好”，我终于在此刻，对这两个词有了深刻的理解。

我几乎是欢呼雀跃着回了家。老包一改前几天满脸严肃分析新药对复发益处的态度，转而表示：“我就说你肯定没事。”我也懒得与他的男人之嘴计较，只是觍着脸再次要回了银行卡。

正好那段时间特别忙碌，有个项目要投标，我们介入的时间有些晚，导致响应文件必须在一天之内完成。

那天我去办公地点，和同事们一起，从早上10点忙碌到晚上9点多，晚饭都没时间吃。终于完成100多页的文件，可以起身回家的时候，身体自然疲惫，但却也找回了久违的，投入工作才能带来的压力与快乐。

曾几何时，我是那么喜欢忙碌的工作状态，甚至喜欢压力，喜欢压力释放之后仰望星空的轻松。当然我也享受如今松弛的日子，但是人哪，某种程度上不正像弹簧一样，没有被压力压迫到极致，怎么体验得到彻底反弹后的兴奋与成就感？

和同事一起走出办公室，步行去地铁站的路上，她特意带我摸黑绕了两步路，献宝似地指给我隐在绿化带里的两朵小小蘑菇，“藏在这里好几天了，马上就要开了呢。”

胖胖的白色小蘑菇，躲在繁华的城市缝隙里，像两个小精灵，鼓着脸，等着盛开的瞬间。

那个时刻，我连疲惫都抛在脑后，哪里还有闲暇去想复发或不复发的事？

最后，想分享一个化疗期间，一位病友讲给我的故事。她说曾经遇见一位病友阿姨，与我们一样是滤泡淋巴瘤患者，每年春天春暖花开的时节，她的瘤子也要复发，年年如此，年年复发。开始阿姨也烦恼忧愁痛不欲生，后来渐渐想开，就把它当成大号月经吧——人家是月经，她这是“年经”。既来之则安之，复发就好好治疗几个月，不复发的日子，该唱歌该跳舞该带孙子一切如常，去旅游去逛街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

人生嘛，本来就有一部分是我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掌控的，就算靠“随手占卜”法，也难以窥见端倪。但是仍有一部分是我们能真真切切把握的——今天你微笑了吗?有没有找找身边可爱的、漂亮的人或事物？有没有为了一件喜欢的事情全力以赴？有没有好好体会努力之后的成就感？

或许，人这一生，活的本来就只是一部分，这部分肆意去活，其它的，不必多想，交给命运就好。

未完待续……

连载NO.17将于下周一发布，敬请期待

供稿｜大脸茼蒿菜

编辑&排版｜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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